天高云淡,朝霞明似锦。薄雾袅袅,春柳细如丝。话说我和二哥(川人称姐夫也叫哥)驱车回乡,准备解决恼人的房屋浸水问题,一路无事到达了老家的场镇。二哥以前当过武警,烧得一手好菜,现做些装修工程,他也是我新建的农家小院的实际监理人。
时正逢场镇赶场,我俩准备去市场买些菜品回去,转过弯拐到了市场边停车走了出来。“李二哥俩弟兄回来了哇?”,市场边摊位上的韩书记给我俩打着招呼,他身边还有郭队长,廖队长和刘太平。韩书记比我要小几岁,之前是村书记,廖队长是村主任,撤乡并镇把三村并一村后,韩实际是现副书记,廖主任也调回一二队当队长了,郭队长则是三四队的队长。韩书记的主业是卖猪肉和种粮(是不是屠户没问过),副业才是当书记。刘太平则是当地小有影响的包工头,时常做点当地的小生意,他还是我的小学同学。
“来,韩书记烧杆孬(pie2)烟,生意好噻?”,二哥递过烟寒暄道。“承蒙关照还将就,你们哥俩又回来耍唛。”韩书记回道。"耍啥子哦,新房子雨天有点浸水,回来弄一哈,顺便从你这割点五花回去炒个我老弟喜欢吃的熬锅肉"。二哥讲明了来意。
“哦,军哥他们又回来弄房子了。”当初就是郭队长建议我拆老屋并重建的。“老同学好,我也是到韩书记这来割点嘎嘎,要肥点的,回去好炸点油渣儿,要是书记再有点猪儿尻尻(kao4),就更巴适了”。刘太平是两边说。
“你还过场多呢,眼睛遭摇裤儿笼起了唛戴个耳机嘛,猪儿尻尻我都看不到,它还听得到你蛮?”韩书记搞笑地对刘太平道。“哈哈哈.哈哈哈.....,听.....尻......尻,唉,我接不上气了”,郭队长独特的大笑声声震全场。
“刘幺婶,啷个气楚楚的喃?”,这时刘太平看到刘幺婶往这边走了过来说道。“对了,她好像(qiang2)有啥子事情给我们反映。”,郭队长好似想起了什么。“正好几个领导在,你们要为我做主呀。”刘幺婶一脸的委屈。
“哪们子起的蛮,哪个惹到你了嗦?”原书记和主任齐问。“昨天下午,我在屋头挼面粉,出来舀水一看,一根黄牛正在啃我地里的苞谷苗,秦三娃儿在旁边耍着手机笑得嘿嘿嘿的。我喊他把牛邀走,他拿着手机紧倒不放还在笑。我就大声喊他,结果他嫌我吼他了,跳起来给我毛起,把我吷惨了不说,还说要钭(tou4)我肉。”刘幺婶伤心地申诉道。
“这个批娃儿,大白天挝(zua2)梦脚,话都抖求不称展,未必硬是幺不倒台嗦,喊他过来给人家道歉把苗赔起。”廖队长一听就来了气。“哼,那个讨口子娃娃,我晓得他啥子怪话都骂得出来:瓜兮兮,哈戳戳,瓜婆娘,瓜麻批,站林子,梭叶子,烂舍物儿,吷死人无怨呀,刘幺婶啷个遭得住嘛。” 郭队长也很气愤地跟书记抱怨道。
“那娃是个烂眼儿,球经不懂,日不拢耸,只要喊他打牌,他就搞刨了,纯粹就是个灾舅子天棒。”刘太平也跟倒起哄。
“这娃他人在哪嘿儿,喊他过来”,韩书记怒道,手里的剔骨刀有点吓人。“早不见人影了,不晓得他在哪儿”,刘幺婶诉道。
“那他老汉儿叫啥子名字,这个时候在不在?”书记又问。“他老汉儿叫秦寿生,我看到在街上喝茶,我去把他喊过来。”郭队长说完起身出去找人了。 趁这找人功夫,韩书记也割好了五花肉递给了我们,又把刘太平叫到一边问道:“你觉得刘幺婶平时人咋样啊?”
“刘幺婶算是我亲戚,除了人有点忸捏,说她是个奏棒,平时还是多老实巴交的,她绝不敢打胡乱说。”刘太平小声给书记保证到。“那我晓得了,之前你咋不说呢?”书记问。“我也只晓得点点,没想到闹这么凶哒”,刘太平一脸无辜。
场镇不大,没多久,郭队长就领着面像憨厚的秦寿生回来了。“你是秦三娃儿的老汉儿秦寿生吧,你晓不晓得他人在哪里?”廖队长先开了腔。“他又爪子了嘛?”秦寿生一脸惶恐。 “你家秦三娃儿看(kan1)牛时闯祸了。”郭队长提醒道。
“ 唉呀,丢人现眼哦,我那娃儿恼火得很呀,读书时候是个瘟猪子-敢给老师充老子,回家就当癞皮子-出工偷懒甩虱子,害怕二天变成二杆子,经常跟我邆(teng3)倒闹,为他我脑壳痛得很呀。” 秦寿生无奈地解释道。
”那你平时熶(cua4)球去了唛,不好好教育,这嘿儿还悃(kun1)起爪子,切喊他过这儿来解决噻”~韩书记对秦寿生急道。“以前他小的时候,我两口子出去打零工了,是他婆婆带大的,太惯适了,现在大了我拿他也莫得法呀,我也看不到他人,他还不愿接我的电话,我还指望你们能帮我管管哦。”~秦寿生近乎哀求道。
“哦豁,那啷个弄呢?”刘幺婶一听心也软了一半。 “要不恁个样子,我又切给你重新补栽起嘛?等他回切了我再扙(zhang2)他肉哈。”秦寿生商量道。“他也不小打不得了,好生批(pei1)评哈就算球了。但是苗苗都长那么高了,害怕要错过农时了”,刘幺婶担心道。
“那就再赔点钱给你嘛,二十够不够?”,秦寿生试探了一下。“恐怕不得行哦,至少要八十块。”刘幺婶嫌少。“八十有点多,现在农村头哪里挣得到钱嘛,我也只是来帮逆子赔耍档的,再少点”。“那就各让一步,取个中间数就五十块,要不要得?”郭队长两边劝。
刘幺婶与秦寿生一听都不愿吭声,好像可以但似都不太满意。“那就按郭队长意见办,不要紧倒扯,都表个态,不然我们就不管了”,韩书记趁势发话了。“好嘛,反正拐都扯了,将就点就算了”,双方只好当场表态同意,现场握手交钱。
“对了,李二哥你以前当过警察(实际是武警),像这种孽包娃儿应该咋个管哦?”韩书记问道。“不存在,对这种小滚龙,久走夜路憋闯鬼,迟早遭人踩煸(bia4)。哪天犯事弄到局子里,请我战友去好好经佑他一哈,松哈皮子,哈就安逸了。”二哥有点小傲骄。
“军哥大成都来的莫笑话哈,乡坝头尽是这种鸡毛蒜皮几十块钱的小K实,不够你们一顿饭钱。”郭队长见我一直不开腔居然飙出洋文。“吔,郭队长几天不见,土洋结合长进了嘛。依我看呀,这活脱脱就是一幕现代乡村版的包龙图断案,得找个时间记下来。”我很兴奋地回到。“有文化说的话都不一样,只怪我该读书的时候却打了王逛。”郭队长叹了口气。
遂归于山间颐香小居,于堂前,品尝二哥熬祸肉,与俩老,畅饮神聊乾坤间,“举杯邀月饮,骑马踏花归”,“心中罗锦绣,口内吐珠玑”,醉意浓浓,兴意满满。 回味着刚才这幕农村无冕干部的现场办案调解场景,又忆起三十年前原村委杨书记的一段当年工作的自嘲味顺口溜:
“催粮催款,刮宫引产。争崖崖(lgai)抢边边,东家惹事西家癫。狗拿耗子鸡啄(zua2)菜,两口子半夜争铺盖。”
如今的三台乡村也在与时俱进,特作新时代顺口溜给予佐证:“莫看村长不是官,到处填坑管得宽。上头填表下面叫,一个村群挺热闹。三农投入也不少,主要是把基建搞。公路尽入农家户,挖完渠沟修水库。丘陵种粮难挣钱,只因成果太低廉。青壮劳力往外梭,老弱病残乡里窝。一年四季辛苦干,换来果腹三顿饭。说起粮补和农保,乡里乡亲才有靠,才有靠!”